「那麼現在即將召開記者會,關於權氏小姐慘遭恐怖攻擊逝世的真相。」

 

    不是的。

 

    「所以請問權小姐早就接到暗殺預告的信件了嗎?」

 

    「是的,雖然我們並沒有將此消息公佈於世,但我們向政府申請警務一同協助保護小姐,沒想到仍然讓小姐失去了生命,令我們感到十分悲痛。」

 

    不是的。

 

    記者機械式的輸入著權小姐那方的人說述說的話。

 

    然後矛頭一下子的就轉向了我。

 

    「我們聽說當時您也在現場,並且我們也打聽了一則關於您與權小姐的特殊關係。權小姐是您的粉絲是嗎?」

 

    我將頭低下了一些,似乎被他們誤以為是點頭承認了。

 

    「那請問您對權小姐此次在您眼前喪命,有什麼感受呢?」

 

    我先是凝視著穿著覆蓋膝蓋的黑西裝褲一小會,隨後緩緩揚起了臉,張了張口。

 

    不是的。

 

    可最後嘴唇卻乾澀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的一切被解釋成悲痛的無法言語被登在了報紙頭版。

 

    一切都跟公司所安排的一模一樣。

 

 

    ※

 

    這則報導延燒了好幾天,我與我的菸也在客廳不間斷的燃燒了那幾天。

 

    直到我再也無法從菸煙中吸取到空氣,我幾乎像是用爬的,狼狽的來到了陽臺邊。

 

    我推開了陽臺的門,來到了陽臺外。

 

    我本來最、最討厭這個地方了,甚至一度希望這陽臺能夠打掉,用水泥封上變成牆壁的一部分。

 

    從這個位置往前方六十度角的建築物看,那地方,有一道視線,盯著我看了好幾年。

 

    雖然那道視線不會再有了,可是我卻感到更加不安了。

 

    因為我現在感覺那道視線就在我身邊。

 

 

    權小姐是我的粉絲,她很常來參加我的粉絲見面會、簽名會、演唱會。不,或許不該說很常,而是一次不落的參與了。

 

    然後最終會連同結束後的行程也一起參與。

 

    ——私生,其餘把自己歸類在與權小姐不同的性質的粉絲,是這麼說明這種行為的人。

 

    粉絲們非常厭惡私生,並且嚴厲譴責及撻伐。

 

    公司對他們的憤怒予以理解並保證,會維護我的安全及隱私。

 

    他們確實做到了粉絲們的要求,安排更多的人來觀察我的生活。

 

    雖然他們認為那是保護。

 

    權小姐為此而受到牽制,一如往常的,出現在我周身。不論是到健身房運動、到便利商店買飲料或者與朋友見面更甚至與女朋友約會。

 

    她總是可以以碰巧的理由出現在我面前。

 

最後這些人都比我先受不了了,從我身邊離開了,而我也不再踏出屋子半步,除非工作需要。

 

即使她仍然在遙遠的建築物裡凝望著我,也沒關係,我看不到就好了。

 

 

但這樣的日子我逐漸受夠了。

 

不管是安排在我身邊守護著我的人也好,還是在那透過某種方式監視著我的權小姐也好。

 

我不想要再看到他們了。

 

在我秘密計畫著逃離屋子的前一天,公司打來了一通電話跟我說,有人寄了一封殺人預告信到公司裡,指定殺害的人是我。

 

又多了一雙凝望著我的眼睛。

 

那又怎樣?無所謂了,逃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就好了。

 

 

我在晚上將我明天即將直播的消息散播了出去,題目是我的一天,我將直播的總時間預定為二十四小時。

 

把我的前天分享給了所有粉絲以及觀眾,然後我逃走了。

 

我潛入了人群中,搭乘公車,搭乘地鐵,搭乘高鐵,最終搭上了飛機,到了另一個國家。

 

在這裡先租了一間屋子,然後在屋子住了一個月。

 

沒有了,那些視線。

 

我覺得時間到了,我可以嘗試著踏出門。

 

我來到了一家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還有幾張桌位的餐廳。

 

服務生帶領我到窗邊的桌位坐下,即使是坐在窗邊我也不再感到那股異樣感。

 

一切都結束了,我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

 

正當我放下刀叉走向廁所前都是這麼認為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妳要這樣對待我?」

 

權小姐就這樣好端端的站在我要前進廁所的走廊入口。

 

——我好想跟她說拜託你去死,妳毀了我的生命。但公司不准我這麼說。

 

可是現在他們不在這裡,而我早就不再打算回到那樣的生活,所以……

 

「拜託妳快去死吧。」

 

——砰

 

札實的鑽進了肉體的槍聲,子彈卡在了權小姐的手臂之中。

 

——砰、砰、砰

 

槍聲沒有停,仍然持續在發射。

 

目標不是權小姐,是我。

 

我看到那從後面的廁所探出來的身影,那雙凝望著我的雙眼,充滿了不知名的恨意。

 

他把槍口瞄向了我,權小姐奔向了我,我看著似乎是最後一枚子彈,從權小姐的背後射進了她的心臟,因為她在瞬間彷彿像斷了線的娃娃一樣撲倒在了我身上。

 

    原來人死了之後,會變得那麼重啊,連那麼清瘦的權小姐,都能壓死我的感覺。

 

 

    我回到了原來的生活的屋子,在放下行李後馬上又被載到了公司。

 

    視線又回來了。

 

 

    會議室裡不只有我熟悉的老闆、股東還有一些我不認識的人,但我見過他們。

 

    那天在權小姐死在我身上後,就是他們帶走了權小姐的屍體。

 

    「那名槍手就是來函殺人預告的人。」

 

    桌面上擺放著那槍手身上所搜出來的證物,上頭用血畫了一個叉在我臉上的照片。

 

    「為了你的將來好,還有我們好。我們制定了一套說法,希望你在記者會上可以依照這套說法所進行。」

 

    「為什麼連人死了都不能說實話呢?」

 

    我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覺得如果將權小姐是你的私生這件事公諸於世,還有她從殺手槍下守護了你的性命這件事,大家會怎麼想?」

 

    擁有更多的眼睛,而受害者不再是只有我。

 

    所以我必須要忍下來。

 

 

    我永遠忘不了,權小姐再終斷生命前,那雙看向我的眼眸。

 

    明明是纏繞了我多年痛苦的目光,卻在那一瞬間顛覆了我至今為止所有認知。

 

    那道視線,是愛。

 

 

    尼古丁已經麻木不了我的感受。

 

    我播通了電話給那日最後一個向我提問的記者。

 

 

    『死亡的那日凌晨,他播打了電話給我,將一切的真相,告訴了我,希望我能替他寫出這一篇報導。收到殺人預告的是他,他帶著權小姐逃到了其他國家,想藏起來扭轉被殺害的命運,而最後他們依然被發現了,權小姐為了替他擋下子彈而身亡。這就是一切的真相。我一開始有點猶豫,但還是寫下了這篇報導,而促使我一定要將報導發送出去的,是他清晨墜樓的死,我知道,他希望我替他說出真相,我認為這是他的遺囑,我有責任替他傳達。』

 

    不論是報紙還有網路,到處都在歌頌這段淒美的愛情事蹟。

 

    這名接收報導的記者也因為此篇新聞而聲名大噪。

 

    在諾大的辦公室裡,記者抽著菸,將這段時間所偷拍下的檔案徹切的刪除了。

 

    那些在他做為記者所拍攝的一切,以及那些拍攝下未公開給世界的一切。

 

    通通刪除了。

 

    然後他辭職了,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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