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快忘記自己叫畢和，所以當那個新人……叫什麼去了，什麼蝶……。
畢和坐在櫃檯，腳一蹬滑動轉椅，溜到了書櫃前，拿出收放合約的本子，翻到最後一頁。
——哦，殷蝶。
她感覺今天一直在被殷蝶嚇到。半夢半醒接起電話的時候；正經的喊她本名的時候，還有……
「早，辛苦啦，再撐幾天就行了。」
「拜託賴子琴跟皇琦趕快回來吧，我要暴斃了。」
康貞宇來上班了，畢和站起來伸懶腰將位置還回，已經累得不行，康貞宇又忽然抬起手攔住她。畢和撩起半闔的眼皮，眸子裡帶有殺氣。
「只是要問妳那新人的狀況如何，回答完就放妳回去睡。」
「驚艷。」
甩下兩個字，畢和打著大大的連環哈欠，轉身走往後門離開櫃檯，她最討厭待在這裡了，就算有電腦可以讓她打遊戲消磨時間也一樣。
還有就是，殷蝶的素質超出預計的好。好得讓她的腦袋至少暫時可以不用冒出下一個新人又是幾天就要落跑的問題。
回房間前順手到餐廳捎了一片剛從烤箱出爐的奶酥吐司，酥脆香甜。畢和掏出手機傳了訊息給康貞宇：
『明天想吃培根蛋餅。』
『……麻煩妳自己打電話叫外送。』
『很麻煩，妳上班的時候順便買來就好啦。』
『就買到妳代班結束那天而已！』
『成交。』
成功薛了康貞宇，畢和總算是撫平了她今日份的不痛快。
「下班啦？」
梅竹美總是來得很早，畢和指著餐桌，「熱的，快吃。」
「我順路買早餐了。」梅竹美提起小袋子晃了晃。
畢和好奇問，「妳吃啥？」
「培根蛋吐司和鮮奶茶。」梅竹美說。
畢和感覺手上的奶酥吐司都不香了，於是又拿起手機騷擾康貞宇。
『還要鮮奶茶。』
『冰箱裡有紅茶跟鮮奶，鮮奶好像也要過期了，妳多喝點。』
『當我潘桶？』
『拜託妳吃完早餐就趕快滾回去房間睡覺，別吵我上班！』
心態再次恢復平和的畢和滿意的走到冰箱前，調了一杯鮮奶比例賊高的鮮奶茶，咕嚕咕嚕的當水一樣灌下肚。別過正在用早餐的梅竹美，回到她位於4樓的宿舍。
洗完澡吹乾頭髮，手機響起了提示音，看見螢幕上顯示的來訊者，畢和立即點開螢幕。
『下班了？』
『對啊，剛回到宿舍。』
『累嗎？累就不聊了。』
『還好，洗完澡精神突然又好了。』
『那以後累了就讓身邊的人給妳澆一把水就行了呢。』
『……九花姐，良心呢？』
『被百木吃掉了。』
畢和的指尖在鍵盤前徘徊，面對習以為常必須被提及的話題，疙瘩猶存。有那麼一秒，還是深深的撞擊著她的胸口，但就跟壹百木本身的存在一樣，都會麻木的。
『秀恩愛離得快。』
『話不要說太早，到時候交了女朋友，就最好別來閃我。』
畢和發了個做鬼臉的貼圖，又隨便跟余九花扯幾句，待余九花拋出紅牌，她也就退場了。
好像更清醒了，畢和躺在床上發呆了許久，就算身體累得不行，還是沒法入睡。
喝酒吧，她想著想著已經搭著電梯到了1樓巾被間。備品車跟廂車都不在，畢和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都這時間了啊。』
嘎吱——
門被推開的聲音，畢和看著似乎被她的存在驚得抖動身子的殷蝶忍不住失笑。然後看見她笑之後，又出現了那個妳走著瞧的謎之表情，藏在口罩之下的嘴，似乎在嘟囔些什麼，聽不清。
「早。」她道。
「早。」殷蝶點頭回，接著問，「妳不是晚班嗎？」
「睡不著，跑下來拿酒喝。」畢和實誠的回答。
殷蝶又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走到層架前兩手各拎了兩捆毛巾。
「要是下午妳沒準時來上班我可以再打上去叫醒妳。」
這人真是……外表看起來挺乖，這張嘴倒是很會挖苦人。不過她說得也是，還是別喝了，等休假再說。
「對了。」
本來要折回電梯內的畢和停下腳步，扭頭望向殷蝶。
「竹美說我歸屬在4樓，所以休息室是跟妳共用。」
畢和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腦袋才扭回去一半。
「還有。」
「妳一次說完行嗎？」怎麼那麼婆婆媽媽的，畢和不耐煩的撓著後腦勺。
「竹美說妳那間房間很髒，叫妳找時間清一清，等妳清完了再跟我說，我再上去參觀。不然她怕我現在上去看會想提離職。」
如果等一下她還是睡不著，那一定是因為梅竹美。畢和搭著電梯邊想待會起床要怎麼敲竹美槓，名譽索賠還有精神損毀的部份。
終於是先熬到賴子琴回來了，畢和炸肝的日子總算劃上了休止符。
看到早上來接班的賴子琴時，畢和都想買個拉炮來放慶祝一下。
「聽說妳詐了主任好幾天的早餐？」賴子琴問。
幾天不見，這人還是這麼不會說話。
畢和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經過她同意的怎麼叫詐？說得太難聽了吧。」
賴子琴左手一扶鏡架，道，「我是想稱讚妳做得不錯。」
「這種話可以趁我不在的時候說嗎？」
康貞宇將飄出了鹹甜混香的塑膠袋交給畢和，「喏，妳的薯餅塔加德式香腸還有鮮奶茶。」
「我也覺得我做得不錯。」
畢和貧完嘴，以最快的速度趕在康貞宇爆炸前溜出了櫃檯，向餐廳前往享用他最後一天的免費早餐。
有人已經比她更早抵達餐廳，坐在沙發上啃早餐了。
「早安。」殷蝶看著她道。
「早。」畢和回，坐到了殷蝶斜對角的位置。
盤中的食物很好吃，可是別人盤中的看看也無妨。
畢和用餘光偷偷注意殷蝶的早餐吃了什麼，……飯糰跟水？
「妳不需要減肥吧？」她忍不住吐槽，因為她實在感覺殷蝶要是再瘦個一公斤，就要變成備品車拖著她走了。
殷蝶抬臉，難得露出沒有覆蓋於口罩之下的臉龐，畢和覺得挺新奇，她好像是第一次看見殷蝶整個人的面貌。
「工作前我不習慣吃太飽。」殷蝶說。
「做到一半不會餓嗎？」畢和問。
「餓的。」殷蝶點頭。
難怪那天和她清房間才不到十二點就一臉要虛脫似的。
「不過還是太瘦了。」
殷蝶微笑沒有接話。
畢和低頭咬了一口煎得脆口的香腸，邊嚼邊想，不曉得要不要幫余九花跟殷蝶討教怎麼瘦身，那傢伙最近總抱怨自己胖了，然後後面接一句壹百木竟然說抱起來很舒服要她不準減肥。
那她絕對要讓余九花減肥成功。
畢和看向殷蝶，道，「我問妳，妳有什麼減肥的方法嗎？」
殷蝶先是偏了偏腦袋，眼睛眨呀眨的，似乎覺得有點訝異，「妳要減肥？」
「不是我，我朋友。」畢和說。
「通常說不是自己的，都是……」
殷蝶沒把話說盡，表情卻增添了一絲刻意的無辜感，畢和感覺額上的青筋都要蹦出來了。
「妳看著我像是需要減肥？」
殷蝶還就真的照著她的話，身子傾斜至能看清她身形的角度，大方的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
被人這麼注視著通常挺討厭的，但殷蝶的眼神讓她感覺就是認真的在做考量審視，即使她說的只是一句幹話。
殷蝶收回眼神，畢和以為她會拋出什麼有建設性的發言。
「妳包得那麼緊，我不知道。」
她錯了，她怎麼會忘記這人就只是長了一張乖巧臉，實際上嘴巴厲害得很。
「……不重要，妳就說怎麼減吧。」
殷蝶吞下最後一角飯糰，喝了一口水後說，「內容有點多用說的應該記不住，晚點我寫下來再拿給妳。」
「用寫的妳手不痠啊？」畢和簡直被刷新了世界觀，這年代誰還抄筆記啊？
「加個好友吧，看妳是要打字還是傳語音都行。」畢和將手機推到殷蝶面前。
殷蝶把ID輸入在框框內後便把手機交還給畢和，並站起來對她道。
「我先去整理備品車了，妳早點睡。」
「喔！」
畢和點下搜尋。
酒紅的單色圖片，殷蝶的頭貼設置。數字9，殷蝶的暱稱設置。
畢和突然想問殷蝶，會不會喝酒。以後要是同時上晚班，下班可以一起在宿舍喝酒。
「給妳。」
在她準備上班前，收到了準備下班的殷蝶遞來的一張摺成四等份的紙張。
「不是說用手機傳就好了？」如果可以現實發送符號，她很想打一百個小數點。
「午休無聊不知道要做什麼就乾脆寫下來了。」殷蝶看著她道。
畢和看著理所當然的殷蝶無話可說，拿起紙張掀開一看，密密麻麻的字，忽然又覺得這人也真是有心了。
「好啦，謝了，我再傳給我朋友。」
「嗯，妳需要的時候也可以拿出來參考，我不會笑妳的。」
坑別人坑久了，畢和頭一次體會到康貞宇的感受，原來自己那麼欠揍。
望著殷蝶逃跑的背影，畢和感覺自己之後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殷蝶的弱點。
『哇，這什麼啊！』
下班後回到宿舍，將殷蝶抄寫的減肥秘訣拍下來傳給余九花的畢和，已經可以想像到余九花讀到第三行字就開始打哈欠的模樣。
『不像妳的字耶。』
『我沒有說是我寫的啊。』
『吼～那是誰寫的啊？』
『妳企業旗下的員工兼我的同事。』
『很用心耶，她喜歡妳喔？』
『妳是隔壁的三姑六婆嗎？』
『妳沒否認喔？』
『……我才認識她不過一個禮拜好嗎？幾天前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
『那現在記得了嗎？』
『再不記住就有點過份了吧。』
『我的名字妳記的蠻快的啊。』
『那是因為妳的名字太好記了。』
『好像也是，九花九花幾月開花。』
『妳根本沒有枯萎的時候吧。』
『對啊，因為百木會定時澆花。』
『……』
『好啦，我忙去，晚安！』
每和余九花聊一次天，畢和就每懷疑一次自己是不是有被虐症。
『雖然我那樣減肥有用，但是按照個人體質不同，還是要適當調整一下喔。』
畢和瞥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有些意外這會兒會收到殷蝶的訊息。
『妳還沒睡？』
『躺在床上了，但是想事情想得睡不著。』
『不會是一直在想這件事吧？』
『怎麼可能。』
還好不是，不然隔天要是殷蝶遲到，她會有罪惡感的。
『那妳快點睡吧。』
『睡不著。妳在幹嘛？』
夭壽……都怪余九花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害她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沒幹嘛，剛下班，洗完澡應該就去睡了。』
『問妳，喝酒真的會助眠嗎？』
『會啊。妳要試看看？妳酒量怎樣？』
『不知道，沒喝過多少酒。』
『改天來住宿舍一起喝啊。』
『那妳要先把房間清乾淨才行啊。』
差點忘了這一哉。
『我以前睡不著都爬起來整理房間，妳也可以試看看。』
『睏了，晚安。』
畢和確信以後要是自己又睡不著，有兩件事千萬別做，第一是別讓余九花有機會曬恩愛；第二千萬不要整理房間。
天知道她第二次在半夢半醒間接起電話聽到殷蝶的聲音時，差點連滾帶爬的翻下床。不過就算沒真摔，多少發出一點狼狽的奇怪呼喊是不可避免的。
「妳滾下床了？」
「差一點。」
「哈哈哈——」
這是她第一次聽殷蝶發出如此巨大的聲音，還有那誇張的笑聲。這人平時戴口罩，講話總是聽著悶悶的，聲量還小，話其實也不多，可就是句句戳中她的尾巴。
「夠囉。」
「好啦，我要下班了，妳趕快起床吧。」
「嗯，掰。」
「掰掰。」
畢和一腳踢開被子，頂著一頭亂毛踩進浴室，刷牙梳頭時掐指算了一下日子，皇琦琦大概要回來了。獨自一人上晚班的日子應該也要結束了，到時候讓梅竹美派殷蝶來跟她作伴，順便捉殷蝶的弱點，讓她以後不敢再碰壁虎的尾巴。
聰明人是聰明，但聰明人依舊是人。
殷蝶跟她那張臉和嘴一樣，乖巧又伶俐。
大概就體力差了點，所以動作跟不上思緒。
「殷蝶跟皇琦工作上有些合不來。」梅竹美有些煩惱的說，左手扶著額際，憂愁都寫在眉頭上，「一個太慢一個太快。」
「皇琦動作慢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也挺受不了。」畢和直接地向梅竹美道，「妳要是不要殷蝶就把來扔來晚班，我收。」
梅竹美無奈的白她一眼，「就會出一張嘴，妳先生一個人力出來再說，又不是不知道早班忙得要死。」
「妳去問看看她們身邊有沒有人想不開唄。」畢和提議。
「妳都說是想不開了，哪那麼容易啊。」數不清已經嘆第幾口氣，梅竹美盯著佈告欄上的表看呀看，「妳說我是讓皇琦加快動作容易一些，還是讓殷蝶放慢速度好一些？」
「妳這是要我做決定？」畢和挑眉，感覺眼皮似乎在跳，抬手按了按。
「嗯，當然是妳做決定囉。」梅竹美那張圓臉上露出了十分和藹的笑容，「處理不好的話可能又要繼續爆肝囉。」
媽的，她最近是不是看起來很好欺負？怎麼誰都能欺負到頭上。
雖然這問題也不是很困難就是了，「怎麼想都是後者，她可精明著。」
事實證明，她畢和除了戀愛運不太好，其他方面的運氣還是不錯。
在梅竹美提點幾句後，殷蝶只花了一天時間就快速的適應了皇琦琦，與陳萍姊三人達成了效率上的統合。
今天旅館客滿，畢和逼不得已加班，中午就起床上工。
同時有五個人做房間挺難得的。
畢和正刷著浴缸，這時聽見備品籃冒出了聲響，緩緩步過去。
「畢和，妳在幾號房？」是梅竹美。
「102。」畢和回。
「那我讓殷蝶過去妳那邊，主任要我們分兩組，她說妳掃得太慢了。」梅竹美道。
「……收到。」就不能體諒一下沒睡飽，還在恍神中的人嗎？
過沒多久，門口就響起了微小的窸窣。沒有對話，取而代之是從臥室傳來的甩床單的聲音。
這人工作上真是過分的沉默，難怪跟皇琦琦合不來，皇琦琦可是一刻不說話就嘴巴癢。還好前些天沒敲梅竹美的槓，不然她今天耳根子的清淨就要不保了。
水流聲，床單與床墊摩擦的聲音，繞著房間清除灰塵時走在木質地板上的腳步聲，都讓她感到很平靜。
浴室都整理完了，畢和踏出了浴室，拾起擺在角落的吸塵器。瞄了一眼殷蝶的進度，發現有些不對勁。
走路的姿勢，有點怪。
畢和邊吸地，又邊用餘光觀察，這才注意到殷蝶的腳趾頭有血滲出，傷口看著還不小。
這人居然一點痛嗚聲都沒有發出，甚至連休息的要求都沒有提出，只是在擦拭需要蹲下的傢俱時，悄悄的以面紙擦去不斷流出的鮮紅。
這不是過分沉默可以解釋的了。
「先回去吧。」畢和道。
殷蝶點點頭，眼神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沒提出異議。
回到巾被間，畢和對殷蝶說，「櫃檯那邊有急救箱，去拿個OK蹦吧。」
殷蝶的偏狹長的雙眼微微睜大了一些，只是很快的又縮了回去，搖搖頭對她道，「我自己有帶，我馬上好。」
說著，便從背包取出了OK蹦，坐在凳子上快速的貼在傷口處。
畢和慢慢的補著備品車，要殷蝶坐著休息一下。
「食物不放在這裡是為了防老鼠嗎？」殷蝶突然問。
畢和點頭，「是啊。」，接著有些感興趣地問她，「妳會怕嗎？」
「老鼠嗎？」、「嗯。」、「不怕喔，可愛。」、「可愛？妳膽子也很大啊，皇琦怕得要死。」、「只是單純不怕老鼠而已。」、「那怕什麼？蟑螂？」、「也不怕，但不敢徒手抓。」
「誰要妳徒手抓蟑螂了？」畢和真是服了殷蝶的腦迴路。
「因為以前敢呀，後來被後腳的倒刺紮過一次就怕了。」殷蝶看著她道。
畢和回望向她，由衷地說，「我現在是真的好奇妳怕什麼了。」
「怕青蛙。」殷蝶誠懇地回。
畢和倒在毛巾上笑到不能自制，這人真的太奇怪了啦。
殷蝶坐在凳子上，捧著臉，靜靜的瞇著眼瞅到她笑完，有些不甘心地反問，「妳倒是說說妳怕什麼啊。」
「妳猜？」
「……蜘蛛？蛇？蜈蚣？蝴蝶？」
「……怎麼那麼快就猜到了啊？」
畢和還以為殷蝶要猜好久，畢竟這東西一般人還真不會往這方向猜。
「蝴蝶？」殷蝶又再問了一次。
「嗯。」畢和點頭，「很神奇對吧？」
「還好呀，我也有遇過怕蝴蝶的人。」
「難怪。」
凳子矮了些，殷蝶長得不矮，偏高，坐痠了的樣子，雙腿伸直了舒展著，接著又抬起頭看向她。
「那妳會怕我嗎？」
「妳？為什麼？」畢和疑惑。
「因為我的名字有一個蝶字哇。」
畢和彷彿覺得自己可以透視殷蝶口罩底下那特別欠揍的笑容。
「壁虎可是會吃蛾的，蝴蝶跟蛾差不多，說不定也吃，妳才該怕我。」
語落，殷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雙手一搭手臂，故意抖動身子，「好怕喔。」
不曉得這幾天會不會下雨，抓隻新鮮的青蛙回來送殷蝶當減肥秘笈的回禮，畢和暗暗的在心裡策劃著。
是不是最近造什麼口業都會實現？
皇琦琦居然給她們拐到了一個想不開的人加入這作死的行列。
「伊叫洪樂樂，進前嘛有做過房務。本來攏佇咧厝內予男朋友飼，但是最近伊嫌伊傷大箍啊，叫伊愛減肥。原底是欲想講去運動館，啊我著想講彼閣愛開錢，不如來遮，減肥閣兼趁錢。」
皇琦琦接著又把昨日跟洪樂樂吃飯時聊過的話題全部重覆一次似的，一股腦的說個不停。畢和扔下梅竹美應付，拎著夾板在做房間前，打算先處理另一件事。
關於殷蝶，又不太關於她，不如說這是賴子琴的老毛病了，殷蝶其實挺無辜。
「拿去。」賴子琴將記載退房以及備品數量單子交給前來櫃檯的畢和。
畢和接了，坐到另一張轉椅上，對賴子琴道，「妳又接到客訴囉，有房務員說妳口氣略差。」
「我？哪裡？」賴子琴皺眉。
「叫人家清房間的時候囉。」畢和道，「休息用的房間和住宿用的房間樓層本來就不一樣，妳期望休息的業績賣得好一些，就要有房務員願意幫妳清房間出來。」
「最近住宿賣得不少，休息賣得不是一般的好，趕住宿用的房間已經很急迫了。還跑去清妳想賣的休息房，她們要花更多的體力跟時間，賺得還沒妳多，口氣稍微注意一下吧。人家也沒為難妳，最後都幫忙清出房間了不是嗎？」
賴子琴欲言又止了一會，最後嘆了口氣妥協道，「知道了。」
「那我就不跟主任說了，妳自己看著辦。」
賴子琴直直的望向她說，「妳跟她說也無所謂。」
畢和冷漠的回視，「就是因為知道無所謂，所以才不需要跟她說。」
賴子琴跟康貞宇那點破事，她又不是不知道。就算她說了，也不過是康貞宇演給戲罵給她們看看，把賴子琴罵惱了，還不是要哄，最後仍然要重蹈覆轍。
一場播了兩年的破戲，她畢和已經看膩了。
虧得康貞宇還是基督徒，家裡有男人，家外有女人，這人的人生還真不是普通的精彩，與信念背道而馳的行為，難道是想顛覆聖典嗎？還是單純想要體驗背德的快感？不得而知也不想詳知。
賴子琴也是妙，一個自尊極高的女人，竟甘願沒有半點名份，只要能待在康貞宇身邊就好。不過康貞宇的好日子，大概不長了，賴子琴總有一天要瘋，那時候將會是一場精彩絕倫媲美八點檔的狗血大戲。她拭目以待。
「對了，幸伶要回來繼續做櫃檯。」賴子琴忽然說，「昨天來跟主任談完後已經確認了。」
畢和點點頭，「有印象，她不錯，能回來蠻好的。」
葉幸伶，她記得是這名字。去年為了學校的實習學分來工作，中規中矩，性格溫和，沒惹出什麼事情，反而讓畢和對她更印象深刻，因為不惹事這才是最難得的。
「最近毓閩心情超好的。」賴子琴寫著交接的簿子道，「整天臉上都掛著笑容。」
「哦，她跟幸伶很好？」畢和隨意地問。
賴子琴笑了笑，從書桌前方的小盒子內抽出一張裁切過後的廢紙，黑色的原子筆端正的寫出兩人的名字，紅色的麥克筆描繪出與之最相配的愛心圖案，「這般的好。」
真是……還好她以後不用再踏入櫃檯了，皇琦琦跟陳萍姊對她來說還是好相處多了。
洪樂樂報到的這天，確實如皇琦琦所說的，養得白白胖胖。倒是不嬌弱，可能鄉下人大多都還是粗生粗養吧，即使是有些傲氣的殷蝶也一點都不嬌氣，幹起活來快狠準。
洪樂樂不差，就是跟皇琦琦一個情況，話多得她耳根子疼……難怪是朋友。
畢和坐在一旁聽陳萍姊彙報今日洪樂樂試做的情況給梅竹美，一面分神注意牆上電視播報的新聞，似乎是一件情殺的案子，男子外遇小三聯合正室一起謀殺男子。
讓她不自覺得想到了康貞宇。
『妳保險買多少啊？』
『問這幹嘛？』
『我覺得妳受益人可以填我。』
『蛤？』
『我覺得妳遲早會被謀殺。』
『……那兇手一定是妳。』
嘖，良心建議被驢踢。
『對了，子琴跟房務員鬧不合了？』
『小口角而已，屁點大的事。』
『喔，沒事就好，要房務員別太為難她，櫃檯壓力頗大的，妳也做過，能體會吧？』
所以她又何必跟康貞宇說呢？反正賴子琴一定會讓康貞宇曉得的。
「竹美，這陣子要是主任找我，一律跟她說我不在，我現在想到她就反胃。」
梅竹美擔憂的問，「……妳是吃錯什麼藥嗎？」
陳萍姊撐起要跌至鼻尖的鏡架，「趕緊去看醫生。」
房務的夥伴果然是單純善良又可愛。
『我兩種工作都做過，兩種都能體會，所以說的都是公道話，沒偏袒誰。』
『好啦，知道了，那之後還有什麼事妳記得要先跟我說。』
鬼才和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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